也谈天台宗“理具三千”思想的继承与创新

时间:2024-09-28 人气:

摘 要:《十不二门》本为湛然《法华玄义释签》中的一部分,但其因思想之中的“二而不二”之体用思想,以及丰富天台“性具”思想而发展出“理具三千”,备受自宋代以来的天台宗人的重视,单列传承。本文重点论述《十不二门》中的“理具三千”思想对天台根本思想的继承与创新。

关键词:湛然;性具;理具三千;性起;真如缘起

湛然,以“中兴天台”为己任的六祖(或称九祖)。天台思想发展到中唐时期,渐渐被后起的华严、唯识宗、禅宗等宗派“抢了风头”。正如后世弟子志磐在《佛祖统纪》中,概括当时天台宗所处的境遇:

“智者破斥南北之后,……而唐以来,传衣钵者起于庾岭,谈法界、阐名相者盛于长安。……故得侈大其学,自成一家。”

天台智者弘法止观并举,定慧双修。这种重视修行,更重视理论创新的优良传统,不但天台佛教一直视之为“传家宝”。就连“后起之秀”同样借此思想大行于时。天台的“教”与“观”是其整体思想的双翼,在“教”中,天台智者在创立宗派之初,以天台宗经《法华经》“会三归一”思想为指导,结合众生根器利钝的不同,系统的梳理存世的佛典,形成了独具天台特色的“五时八教”判教思想。湛然作为天台祖师,在面对诸宗日渐隆盛,如何将其在天台视域之下的“别”教,再次纳入“圆”教之中,便是湛然“天台中兴”的主要任务,《十不二门》思想中的有关“理具三千”思想,便是湛然宗派“对话”之中的一部分。

湛然晚年,带领弟子禅修之余,对智者《法华玄义》展开系统学习。《法华玄义释签》便是以此为基础,加之进一步修改和增添而成。属于该书一部分的《十不二门》,是在对天台根本思想进行梳理,加之修行实践印证的纯熟理论。但《十不二门》思想绝非保守的诠释、印证,其中更有成功的创新与超越。

1 对天台根本思想的继承

《法华玄义》是智者对《法华经》的题名的注疏,按照天台本宗对《法华经》二十八品的科判,前十四品为本门,后十四品为迹门。湛然的《十不二门》便是对《法华玄义》之中的迹门之妙作相应的诠释。十妙在理论结构组织的过程之中,第一妙至第五妙,属于修行过程之中自利方面的内容,对应十不二门中的第一门到第四门。第六妙至第十妙,属于修行过程之中利他的内容,对应十不二门中的第五门至第十门。尽管在篇章上十妙并非与十门是一一对应,但是湛然准确的把握住了自利利他这一思想。如上属于湛然在对《十不二门》结构形式上的分析。其内容、思想上的继承则是本文文中所讨论的重点。

《十不二门》在最开始,便提出了“一期纵横不出一心,三千世间即空假中”,由此可见“一念三千”在该理论的基底。“一念三千”为天台智者晚年思考成熟的观点,“一心三观”、“十界互具”、“十如是”等理论观点是必要前提。十门之中,处处彰显着“一念心”容摄三千诸法的影子。诸如:

“色心不二门者,且十如境乃至无谛,一一皆可总别二意,总在一念,别分色心。何者?初十如中,相唯在色,性唯在心,体,力,作,缘义兼色心,因、果唯心,报唯约色;十二因缘苦业两兼,惑唯在心;四谛则三兼色心,灭唯在心;……”

第一门,色心不二门是《十不二门》之中后九门在思想上的基础,湛然首先文段之中出现有关“十如境乃至无谛,一一皆可总别二意”,表明一切诸法均可以从“总”、“别”两个方面去看。“总”是三千诸法归于一念心;“别”是指具有“色”与“心”的区别。从“别”的方面来看,具体分析了“十如是”和“四谛”之中的色与心。“十如是”是指,相、性、体、力、作、因、缘、果、报、本末究竟。在“十如是”之中,相唯在色,性唯在心,体、力、作、缘义兼色心,因、果唯心,报唯约色;而在“四谛”之中,苦集道三谛属于色心二义,灭谛属于唯心。系统的分析天台“十如是”与“四圣谛”之间的关系,并不是湛然的主要目的,他只是在论述“二而不二”之前,将“二”之用展现呈现出来,但最终根本上还是想说明“体”上的“不二”。“摄总入别”之中,在前文论述过程之中出现了“相、报”等属“色”的“别”,但终归纳入“一念”这一“总”之中。

湛然又言,“当知心之色心即心名变,变名为造,造谓体用”,这实际上是指出,一切诸法、三千世间都是“心”变造的产物,这也再一次的呼应了文段刚刚开头时的文句“一期纵横不出一心”。“心”与诸法之间的关系就是体与用之间的关系。因此在按照此思想脉络向前发展的最终推论的结果便是——非色非心、而色而心、唯色唯心。在第一门之中,通过对 “十如是”、“一念心”的论述,体现出了湛然在理论形成过程之中,对天台根本思想的继承。

类似第一门的论述,在十门之中,比比皆是,诸如:

“内外不二门者,凡所观境不出内外,外谓托彼依正色心,即空假中,即空假中妙,故色心体绝。唯一实性无空假中,……所言内者,先了外色心一念无念,唯内体三千即空假中,是则外法全为心性。……”

第二门内外不二门,该门是从内外两境而观之。内外与色心二门一致,先分所观之“境”为内外,即现有分别,在湛然论述之中,何为“内与外”?所谓“外境”是指依正生佛色心等如此区别,但是依空假中圆融三谛观之,彼此之间都是相互印证的,真如湛然所言“即空假中妙,故色心体绝”,也恰如“色心、众生、国土”等无差别之分;所谓“内境”是指内心,必须了达外法唯一念造,一念之心又是所观内者之境,以即空即假中的思维去观之,才能达到观内体三千实性。因此,内外之境,以即空即假及中的三谛圆融的观之,没有内外色心生佛的差异。以圆融三谛的即空即假即中观之,外境、内境都无差别,因此内外不二。此门之中对三谛圆融的纯熟利用,也足可以见湛然思想的承接性。

后几门的思想之中,第五门的“染净”摄取“一念无明法性心”、第六门的“依正”一念心之中不分能所,都在彰显着智者“性具实相”这根本母题在湛然思想之中的继承。但是,简单的重复,必然会落入思想保守的劣势之下。如何融入时代思想之中的新内容,进而在“对话”过程之中,争得有利位置,便是湛然思想创新的具体体现。

2 湛然“理具三千”思想的创新

正式提出“理具三千”字眼的,实则为四明知礼,是在对湛然《十不二门》作注疏而作《十不二门指要钞》过程中提出来的。而湛然的“理具三千”理论,是如何在《十不二门》之中推导形成的呢?

湛然在《十不二门》之中,融入了备受华严宗重视的《大乘起信论》思想之中的“真如随缘不变”的思想,发展了“二而不二”的体用关系。诸如:

“色心不二门者,……既知别已,摄别入总,一切诸法无非心性,一性无性三千宛然。……造谓体用,是则非色非心而色而心,唯色唯心良由于此。”

在“摄总入别”之中,总与别也仅仅为体用关系的一种范畴,是一种表明体用关系的“假名”。总并非离开别而独立存在,总是摄别入总的总,别是摄别入总的别,离开总谈别和离开别谈总,都不是“二而不二”的体用一如这种微妙的体用关系的显现。湛然的“色心不二”的思想集中体现了“真如的随缘与不变”,就“不变”来说相当于《起信论》之中的“心真如门”,,一切诸法皆是“真如”,皆是“一念”,皆是“心体”;就“随缘”来说相当于《起信论》之中的“心生灭门”,“真如”、“一念”、“心体”具体呈现出三千诸法。因此可以看出,湛然对《起信论》真如缘起不变思想的融入,发展出了“当体即实相”的思想。

同样是“真如随缘”,尽管湛然在利用的过程之中,有融他宗观点诠释自家思想的嫌疑,但是仔细分析会发现,湛然的超越性便是体现于此。对于“真如缘起”,尽管最先提出来的是华严宗的法藏,但是湛然真正做到了“知己知彼”,在充分了解华严“真如缘起”的基础之上,具体发挥天台“性具”思想。华严之真如随缘,是清净心缘起,清净心与诸法缘起本识一体,其所创立的“一真法界缘起”便是如此;而天台之“性具”学说,认为性具善恶,一念心之中不仅具足清净心还应具足妄心,即染净同源,染净同体。两种学说,共同点体现在,反对诸法与实相之间、众生与诸佛之间的相互隔绝。同时从“教”的方面指出,华严的“随缘”是“别”教之随缘,与天台“圆”教之“随缘”有着程度层次上的高低。并且进一步指出,华严宗的“随缘”是清净心、真心随缘,否认了“阴入心”、“虚妄心”也能随缘,湛然是将华严宗的清净心缘起与天台宗的性具思想结合在一起。再如:

“修性不二门者,性德只是界如一念,此内界如三法具足,性虽本尔,藉智起修,由修照性,由性发修,存性则全修成性,起修则全性成修,性无所移、修常宛尔。”

第三门修性不二门。湛然在此门之中,“性虽本尔,借智起修,由修照性”,在修与性之间,智起到了关键的作用,“性”是体,“智”则是性之体的妙用;“由修照性,由性发修”,修之显现是性的全体,而并非是某个部分,所以修之为“全”,全性便是在修行之前,在果位上首先呈现的可能性;如何能达到如此果位?“全修”便在修行的角度上进行了要求,怎样能够使本然之性毫无欠缺的呈现出来,“全修”便是答案。赖永海在分析湛然性修不二门的时候,认定此思想与华严宗思想中的“理事无碍”具有内在的一致性。

在中唐以后宗派佛教日益竞争激烈的境遇之下,从本宗的角度,绝对不会认定天台《十不二门》思想之中,会存在的华严宗思想的影子。因此,后世知礼在《十不二门指要钞》中诠释性修不二门思想的过程之中,知礼提出“理具三千”、“事造三千”来诠释,将理论落脚点上溯到智者的“性具”思想。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湛然融合华严宗“真如不变随缘”的思想路数。后世看来知礼如此小心谨慎的理顺内在的思想脉络,其中更多的是在宋代天台山家思想正统性自居,排斥山外思想的一种表现。在诠释湛然思想过程之中,更多的内容是将其思想之中的“华严宗的影子”进行“补救”。在知礼看来,天台性具思想之中,本就包含善恶、染净,华严宗的净心缘起是包含在天台“性具”思想之内的,发挥“性具”思想则“一箭双雕”:一方面破斥华严宗思想为“别”教;另一方面驳斥山外思想的不纯正性,进而彰显山家的独特地位。还有:

“因果不二门者,……若谓因异果,因亦非因,晓果从因,因方克果。所以三千在理同名无明,三千果成咸称常乐。三千无改无明即明,三千并常俱体俱用……”

关于因果不二,更多的是从显与未显的角度去诠释的。因与果,在此处并不存在因果之先后顺序。果仅是因的未显。心中本具三轨、三涅槃之果,以此可以说因果无殊始终理一。因果之体都是实相,此种实相本具“三千”:未显者,即是因——理具三千,既显者,即是果——事造三千,在这里理具三千与事造三千互为体用,即体即用。所以在本门最后的位置论述为“三千在理,三千果成,三千无改,三千并常”。三千在理,是迷,因此同为无明;三千果成,是觉,因此用为常乐。

3 结论

湛然的“理具三千”思想,是一种对天台思想的继承与创新。也可以说,是对天台思想丰富性的一次有益的探索。作为一种新颖的理论形态,其主要借助《十不二门》、《金刚錍》等著作加以阐述。“理具三千”思想,在根本上,准确的把握天台祖师智者所阐发的“性具实相”思想,借助“一念无明法性心”、“一念三千”、“圆融三谛”等天台纯属的思想作为底色;在天台宗中明确认定的修行者“自利利他”精神之下,重新组织“十妙”,形成“十不二门”,重新诠释“自利”与“利他”;同时,湛然借助利用《大乘起信论》之中的“真如随缘不变”思想、以及《华严经》之中的“心、佛、众生,三无差别”、华严宗的“理事无碍”等思想,在不改变天台本宗“性具”之根本特色的前提之下,发展出了“当体即实相”的思想,即“同格互具”。湛然在思想发挥的过程之中,由以往智者多强调的“体具”、“本具”、“心具”发展到“理具”。这也体现了在中唐这样一个宗派争鸣的大时代背景之下的对话与突破。

注释

湛然:《十不二门》,《乾隆大藏经》第131册,第230页下。

同上

湛然:《十不二门》,《乾隆大藏经》第131册,第230页下。

赖永海:《湛然》,台北:台湾东大图书公,1993

法藏《大乘起信论疏》,《大正藏》

赖永海 《湛然》,台北:台湾东大图书公,1993

赖永海 《湛然》,台北:台湾东大图书公司,199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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